翌日,某處地下賭場內,茹媚娥的身影如期而至。她身旁的男人正是肖青山,只見他緊盯著手中的紙牌,嘴角難以自抑地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。
“老板,”茹媚娥傾身湊近,嗓音壓得輕軟,“這撲克怎麼只發兩張?比點數大小麼?”
肖青山鼻腔里哼出一聲輕笑,得意之色溢於言表:“這叫德州撲克,洋玩意兒。這兩張是手牌,待會兒台面上還會發公共牌,湊五張比大小。這撲克講究的是組合,可不是光看點數大小的。”
茹媚娥眨了眨眼,似懂非懂地“哦”了一聲,將頭靠在他的肩膀,好奇地問道:“那……您這兩張牌,算大嗎?”
“急什麼。”肖青山看了她一眼,笑意更深,“牌面大不大,得等公牌發了才見分曉。這才第一輪……”
話音未落,鄰座賭客顯然不滿兩人的交頭接耳,指節重重叩在桌上。
“叨叨個沒完。”那人嗓門粗礪,眼神凶狠地瞪過來,“到底跟不跟?不跟趁早扔牌,要膩歪開房膩歪去,這不是秀恩愛的地方!”
肖青山並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嚇到,不緊不慢地說道:“急什麼?我當然跟了。”說著,將籌碼甩到了牌桌上。
隨著莊家發出三張公共牌,第二輪下注開始了。
肖青山看著公共牌,又看了看手牌,嘴角上翹,沒有出聲,安靜地跟注。這時鄰座的賭客喊了聲“加注!”,說著押下了雙倍的籌碼。
面對鄰座賭客的加注,有兩個人棄掉了手牌。此時輪到了肖青山,他再次確認了手牌,又抬頭眯起眼睛看著鄰座的賭客。
那人見他看自己,一臉凶相地質問:“看什麼看!?到底跟不跟,不跟趕緊滾蛋!”
茹媚娥在賭客的質問中向著肖青山的身上靠了靠,像是被嚇到的樣子。
看到茹媚娥的這種反應,肖青山的保護欲被激起,不甘示弱地大聲回道:“跟就跟,誰怕誰啊!”說著押下了相同的籌碼。
轉牌圈,莊家再次發出一張公共牌,開始了第三輪下注。
這次鄰座的賭客再次加注,其他人被他的氣勢嚇得紛紛棄牌。只有肖青山不為所動,他像是賭氣一般推出跟注的籌碼,並且再次加注。
這回輪到鄰座賭客遲疑了,他盯著肖青山,想要看出他的底細。但眼前的男女依舊你儂我儂的樣子,並不把他放在眼里。兩人的樣子徹底激怒了他,於是大吼一聲:“我跟!”
河牌圈,隨著最後一張公共牌翻開,這一局來到了最後一輪。
鄰座賭客沒再加注,選擇了過牌。肖青山見他示弱,立刻乘勝追擊,再次加注。牌桌上只剩他們二人,其余玩家早已棄牌離場。
被將了一軍的賭客臉色漲紅,脖頸上青筋隱現,猶豫良久,最終還是咬牙跟注。他將手牌狠狠摔在桌上,吼道:“開牌!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什麼貨色!”
他亮出一對,與公共牌組成中等三條。牌力不弱,可肖青山見狀,卻笑得更加猖狂。他緩緩攤開自己的手牌,與公共牌組成一副順子。
莊家確認後,肖青山大笑著將底池的籌碼全部攬到身前。茹媚娥也依偎著他嬌笑,指尖輕撫著他的手臂,媚聲道:“老板~您可真厲害!一次就贏了這麼多!”
她的話音鑽進鄰座賭客耳中,格外刺耳。那人目眥欲裂,死死瞪了兩人一眼,終究沒再說話,只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。
在接下來的幾輪里肖青山有輸有贏,唯獨鄰座的賭客一次也沒有從他手里討到便宜。在賭場玩了一天,肖青山贏了不少籌碼,直到茹媚娥抱怨肚子餓了,他們才就此作罷離開賭場。
肖青山帶著茹媚娥找了家餐館大吃一頓,接著便和她開了間房。兩人在房里翻雲覆雨,折騰到後半夜才消停。
第二天,兩人睡到下午才起床,肖青山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眼窩泛青。但他吃過飯後,又興致勃勃地帶著茹媚娥前往賭場。
肖青山摟著茹媚娥一進賭場,就瞥見了昨天鄰座的那位賭客。那人沒下場,而是站在後面觀看。
肖青山湊了過去,賤兮兮地問道:“又見面了,怎麼,不下場玩幾局嗎?”
那人厭惡地看著肖青山,語氣沒有了昨天的粗魯,卻又多了幾分嘲諷:“我就算了,我沒你那麼好運,我得及時止損。”
肖青山聽了這話,愉快地笑出了聲,找了個位置,上了牌桌。
那人見肖青山坐了下來,俯身對牌桌上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耳語了幾句。墨鏡男把頭轉向肖青山,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。
茹媚娥將方才那兩人的耳語看在眼里,湊到肖青山耳邊,嗓音里帶了幾分怯懦:“老板,那兩人……看著來者不善。您可得當心點。”
肖青山一扯嘴角,滿不在乎地回應:“怕什麼?牌桌上只認兩樣東西——技巧,跟運氣。就算他來者不善,也得在牌上見真章。牌桌底下玩陰的?”他鼻腔里哼出一聲嗤笑,“那是輸不起的廢物才干的。”
他沒有壓低聲音,墨鏡男自然也聽到了他的話。那人依舊保持著微笑,反而夸贊道:“說得好,願賭服輸是牌桌上的最大規矩。”
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,開始了今天的賭局。
幾輪過後,兩人互有輸贏,但一直也沒對上。這一輪,其他人都早早棄牌,牌桌上只留下了肖青山和墨鏡男,兩人終於開始了正式較量。
根據墨鏡男的行為,肖青山認為這人始終是跟牌,要麼棄牌。從來沒主動加注過,所以應該就只是個依靠牌力的角色,只要心理上給他壓力,他就會乖乖放棄。
於是,他在轉牌圈和河牌圈不斷加注,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。他死死地盯著對方,不斷地施加著壓力。
墨鏡男反復查看自己的底牌和公共牌,一副焦躁的樣子。抬頭又看到肖青山的表情,讓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。幾番猶豫後,他最終選擇了棄牌。
看到墨鏡男棄牌,肖青山放肆地笑出了聲,隨手將自己的底牌翻開。他只中了一對7,牌力並不高,他這一局完全就是在詐唬。
墨鏡男看到他的底牌露出了懊悔的表情,他身後昨天那個賭客也跟著嘆了口氣。
沒過幾輪,兩人再次對上。這一次墨鏡男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保守跟注,而是不斷加注,向肖青山施壓。面對對方異常的行為,肖青山看到了墨鏡男與自己上一輪相似的行為。
他判斷對方是在模仿自己,想要詐唬,於是果斷跟注。直到河牌圈,對方再次加注,想要嚇跑肖青山。可他不為所動,依照自己的判斷果斷跟注。
結果正如肖青山所料,對方是在詐唬。墨鏡男手里只中了一對J,而自己的手牌則中了三條。
肖青山大笑著收下了所有底池,茹媚娥也陪笑著夸贊他的膽識,只有墨鏡男露出了懊悔的表情。
但墨鏡男並沒有就此作罷,當二人又一次對上後,墨鏡男依舊是不斷加注,甚至雙倍加注,一副急於扳回一城的樣子。
在肖青山看來,對方是想用氣勢壓倒自己,從而挽回剛才被捉雞丟掉的面子。他篤定,對方一定是想用高額籌碼詐唬自己,所以他果斷跟注。
來到轉牌圈時,墨鏡男看了看肖青山剩余的籌碼,又看了看自己的,明顯是肖青山的更多。於是他壓低聲音,回頭對同伙耳語了幾聲。
肖青山不清楚他們想要干嘛,於是催促道:“趕緊的,加注還是棄牌,你趕緊選一個。別婆婆媽媽的,還是不是個男人?”
墨鏡男沒有被激怒,反而笑著說道:“別著急嘛,我讓朋友去換些籌碼,咱們多玩一會兒。”
肖青山輕哼了一聲,譏諷道:“以你這種玩法,恐怕也多玩不了多久。”
這時,墨鏡男的同伙已經拿著籌碼回來了,加上他原本的籌碼,數量一下子就超過了肖青山。就在肖青山疑惑的眼神中,墨鏡男將所有籌碼向前一推,輕松地說了聲:“All-in!”
此時牌桌周圍瞬間安靜下來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肖青山的身上。面對對方的極限施壓,肖青山一時也猶豫起來。這時茹媚娥的聲音在旁邊響起:“算了吧老板,沒必要和他們賭這麼大。咱們已經贏了這麼多啦,別給他們翻盤的機會。”
她的話反而起了反作用,肖青山意氣用事地說道:“你個女人懂什麼?不能被他的氣勢壓倒!我跟!”說罷,也推出了自己的全部籌碼,他就是在賭對方是詐唬。
最終,河牌圈,發出最後一張公共牌後,雙方直接開牌。肖青山中了三條,他將手牌重重地拍在牌桌上,挑釁地看向墨鏡男。
而墨鏡男卻不緊不慢地,掀開了自己的底牌,他中了同花。肖青山原本囂張的嘴臉瞬間僵住,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墨鏡男的底牌,一時之間僵在了原地。
這時,圍觀的人群發出熱烈的喧嘩,有的恭喜墨鏡男,有的嘲笑肖青山。就連茹媚娥也發出抱怨:“我就說不跟吧……”
這些聲音肖青山都沒聽進去,呆坐在椅子上。這時,他身邊湊過來一個賊眉鼠眼的人,嬉皮笑臉地對他說道:“老板,要不要貸款?你要是不趁現在翻盤,他可就要走了。”
聽到這話,肖青山回過神來,見墨鏡男真的在收起籌碼,打算離場。於是他脫口而出:“等一下!你先別走!”
墨鏡男聽他的聲音,轉過頭來,看看這個手下敗將還想說些什麼。肖青山急忙說道:“咱們再來一局。”
墨鏡男哈哈一笑,輕蔑地問道:“你的籌碼都輸光了,還拿什麼跟我賭?別說要和我賭命,這里可不是電影。”
肖青山回道:“我這就借錢,咱們再賭一局!”
墨鏡男笑道:“我看還是算了吧,這里借錢的人都是高利貸。我勸你還是記住這個教訓吧,下次再來。”
茹媚娥也附和道:“是啊老板,還是不要碰高利貸了,萬一再輸了,你拿什麼還呀?”
肖青山已經顧不上許多,脫口而出:“這個不用你們管,輸贏我都有辦法還錢。你就說賭不賭吧!”
墨鏡男見勸不動也就不再阻攔,輕松地回道:“那好,既然你非要賭,那我就奉陪到底。”
於是,肖青山不顧茹媚娥和墨鏡男的勸阻,還是和那個賊眉鼠眼的高利貸簽了合同,借了一大筆錢。
結果可想而知,一個失去理智的賭徒,最終只能是一敗塗地。肖青山再次輸光了所有籌碼,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最後輸掉的底牌。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,像是非常遙遠的蚊蚋。
這時,茹媚娥默默站起身想要離開,肖青山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。只見他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茹媚娥,嘴角扭曲地咧向一邊,喃喃地說道:“小茹!小茹你那有多少錢?能不能借給我周轉周轉!”
茹媚娥用力甩開了肖青山的手,不耐煩地說道:“你瘋了吧?老娘辛辛苦苦賺來的錢,可不會讓你放個屁的功夫就輸光!你還是想想怎麼還錢吧!”說罷轉身離開。
肖青山站起身想要追上茹媚娥,卻被那個賊眉鼠眼的高利貸,帶著幾個人把他攔了下來。
二十多天後,牛金玲再次來到了民政局門口。肖青山早早就等在那里,只不過他身邊多了個陌生男人。
牛金玲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,只見他身材魁梧一臉橫肉,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角色。
再看肖青山,他的眼窩淤青,嘴角還有裂痕,明顯是被打了。牛金玲本能地脫口而出:“你這是怎麼了?還有他是誰?”
肖青山用手遮擋受傷的眼窩,支支吾吾地回道:“我……我不小心磕了一下,他……他是我朋友。”
牛金玲覺得事情肯定不是他說的那樣,但轉念一想,他現在到底什麼樣和自己也沒有關系了,也就收起了關切的表情。冷漠地說道:“哦,那進去吧,趕緊把手續辦完。”
說罷牛金玲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民政局,肖青山急忙跟在她身後。那個魁梧的陌生人跟在二人身後,眼睛一直盯著肖青山的一舉一動。
當二人從民政局出來,牛金玲與肖青山的夫妻關系終於正式結束了,從今往後他們之間將不再有任何關聯。
肖青山湊到牛金玲身邊,急切地問道:“金玲,錢呢?”
牛金玲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,接著望向他身後那個魁梧的男人,擔心地說道:“錢我是准備好了……但是這個男人……萬一他把錢搶走,然後你再不認賬,我怎麼辦?你去和他說一下,別讓他跟過來。”
肖青山應了一聲,回身去傳話。那人一聽臉上露出了不悅地表情,但還是點了點頭,留在了原地。
牛金玲帶著肖青山來到停車場,她打開車子的後備箱,里面有個手提箱。手提箱里面擺滿了一摞摞的百元現金。“這里一共有20萬,你點點看吧。”她不帶一絲情感地說道。
肖青山並沒有點錢,而是抻著脖子觀察了一下那個魁梧男人的位置。接著他合上手提箱,拎著就跑。留下牛金玲一臉錯愕,看著他朝著停車場的出口跑去。
發現了肖青山的舉動,那個魁梧男人也跑了起來,二人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出追逐戲碼。
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,牛金玲搖了搖頭,嘆了口氣。關上後備箱,隨即駕車離開了民政局。
從此,她再也沒有聽到過肖青山的消息。
只有龍二知曉事情的全貌。根據監視人員報告,肖青山拿著沉重的手提箱,沒跑多遠就被抓住,隨後就被推上了一輛面包車。
後來和高利貸那邊了解,他不但被暴揍一頓,錢也被全部拿走,還被逼著簽了一份遠洋捕撈的勞動合同。
從此以後,肖青山還能不能再踏上這片土地,就沒人知道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