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中
“神隱洞!!”
姜璇璣聽到黑衣嘴里的話,俏容一沉: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?”
聞言,黑衣順勢從蘇雲身上站起,並蓋上一層白布,岔開雙腿坐在與架上,面具後的眼眸露出思索之色,輕聲笑道:
“苗疆雖然被女帝屠屠了,但作為聖女的你,還是知道不少嘛。”
隨見姜璇璣凝了凝墨染長眉,手持槍杆,紅唇漸開:“你果然是……”
“哎!”未待她把話說完,黑衣便揚起手打斷了姜璇璣的話,淡淡道:“上古歲月的歷史,不過是先人祖宗的過往,後人其實無需掛念。”
“不?”
姜璇璣凝眉,搖了搖頭:“人對於很多事,總是不燒到眼前便裝作看不見罷了。”
“呵呵。”
聽著,黑衣冷哼了聲,望向升起晨曦,再道:“蓬萊島三家後裔,如今在這片域面又還剩下多少人?更別說那一戰早就敗了。”
此後姜璇璣未有回應。
只瞅著黑衣從與架上站起,迎著晨曦懶洋洋攤平兩手,道:“看來你還是清楚自己作為聖女的使命,噢不對!按身份來說,或許……”
說著說著,黑衣於馬車跳下,兩人身高差不太多,嚴格來說姜璇璣比黑衣還為高挑一點,但黑衣還是平視而去。
然片刻後,他便微微低頭,一手憑於胸前,俯下一禮:“蓬萊島柳家後人柳羲,見過大祭祀。”
“柳羲……柳羲。”姜璇璣重復著黑衣自報而出的名諱,嘴角驀而一笑,玩味勾勒:“國師柳舟月知道自己有你這麼一個弟弟嗎?”
聽到姜璇璣的話,黑衣俯瞰地面面具後的瞳孔微抖,旋即抬起笑道:“柳國師一脈與我這一支幾百年前就分家了,想必應該是不知道吧。”
“呵,是這樣嗎,那就奇怪了。”姜璇璣說著,可沒怎麼糾結黑衣的身份,反開始越過他,走近馬車,翻開車內蓋著蘇雲的白布瞧了眼:
“神隱洞果然能救他,對吧!”
黑衣回過身,站在她後方,眼珠子上下打量打量前方小妮子初顯妖嬈的身段,應道:“沒錯。”
得到回復後,姜璇璣沉默了會,再開口問道:“說說看,你是什麼打算。”
可話後,黑衣忽然從後方湊到她耳畔,輕輕說道:“其實很簡單,只需要你去上了他!!”
姜璇璣:(`Δ´)!
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
看著姑娘臉蛋極速爬起的紅暈,黑衣在一旁難免捂著肚子大笑起來:“想來咱們的大祭祀,即便喜歡著別人,但還是個雛嘛!!”
是雛又怎麼了?
得罪你了!?
然而,說者無心聽者有意。
姜璇璣難免把視线投到了車內蘇雲隆起的高處,星眸蕩蕩,一挑狹長眉毛,率後颯地轉過身,手指向黑衣乍然道:
“你剛剛不會,不會已經……”
黑衣干脆微微揚頭:“想什麼呢,傻姑娘!!”
其後黑衣背手嬉笑,稍稍沉聲暢道:“萬年前誕生在蓬萊島的一支人族,有你們姜家、我們柳家,而還有一支大祭司知道嗎?”
姜璇璣聞言,慎重回憶了下幼時尚在苗疆所得知的隱秘,可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:
“根據我族記載,在那場伐天大戰後,三家戰敗後陸續遷入內陸,而我們這一支擅巫通蠱,自成一派,方才在青州苗地重組宗源。後雖有傳,我族出了為人傑嬌女,跟隨過某位劍修再次開天,可傳說終歸只是傳說。扎根苗地後,我族與內陸人族通婚分化,除了姜家一脈尚且保留部分歷史和使命外,再無別言留下……”
“……只是二十多年前,曾有一名男性修士帶著位柳姓姑娘潛入苗疆,尋了當時的苗疆聖女長談過數日,所以在我繼任聖女後,方才得知到此些事情,以及了解到另外一家的後人是誰。”
順著姜璇璣的話,黑衣面具後瞳色深深掃了掃地面,不等姜璇璣把話說完,娓娓道:
“如果沒猜錯的話,當時潛入苗疆的男性修士,正是前任劍閣宗主,蘇青山。而他帶來的柳姓姑娘恰恰就是,當今國師柳舟月吧。”
姜璇璣斜眼回應道:“沒錯。”
“所以你是真不知道另外一家是誰。”
面對黑衣的問話,姜璇璣果斷搖了搖頭,又漸漸輕啟紅唇:“但我隱隱有所猜測,作為蓬萊島神裔,修道天賦定然不俗。故而無非是那麼幾家幾人,大概是……”
姜璇璣說著說著,望向黑衣抿笑起來:“比如姓薛……”
黑衣楞了楞,隨即冷笑:“當然不可能姓薛。”
停頓片刻,姜璇璣長眉微擰:“不是?那難不成是姬室。”
“也不可能是姬家皇室啊,大祭祀。”黑衣聽罷,靠在馬車車壁攤手道:“你覺得蓬萊島的後人,會去修煉人道龍氣麼?”
姜璇璣翻了個白眼,思忖間把槍尖插往地面,柔夷雙手杵在杆尾,托起下頜腮幫,細細低凝沉念側臉在晨曦掃耀過後,映出明媚的金黃色,仿佛讓愁絕乏味的山澗都增添出美妙風色,隨著微風瀲灩不停。
隨即,她下意識道:“莫非是蘇家?”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
可她的話,換來的只有黑衣的捧腹嗤笑。
再見黑衣樂得跺腳,笑了起來:“蘇家?如果是蘇家的話,那麼他蘇雲大半已經活過來了。”
這也不是那也不是。
少女俏容難免生出幾分怒色,纖染墨眉架不住慍意,淚痣在漲紅臉色上漸漸盈滿羞恥,紅唇一張:“總不能是蠻人!是夷人啊!!”
“呵呵呵,那當然不是。”黑衣雖然在取笑著姜璇璣,但萬不想真觸及她的怒氣,即刻開始解惑道:“論及天賦,當今天下還有哪個人比得及她?”
他,還是她?
姜璇璣想了想,說的是女帝。
不對,不應該是女帝。
難道,姜璇璣星眸接而抬起,目光落進馬車內,有些難以置信:“莫非上官玉合是……”
那麼如果上官玉合是當年三家後裔的話,能救蘇雲的辦法,就只有……
姜璇璣站在黑衣人身邊,逐漸回首,待著她唇峰再次張開:
“所以你剛剛是在喂血?如果能將三家精血都灌輸進他根基之中,他此副軀殼體質幾乎等同返祖,那麼至少生機將不會再流失!”
“大祭祀,還挺聰明。”
還用你說。
只是如果上官是蓬萊島神裔後人的話,按理說蘇雲作為上官玉合的兒子,本身應該具備她的血脈才對,可為什麼?
而就在黑衣與姜璇璣道明過後,迎著黑衣一副讓她還不趕緊給蘇雲喂血視线下。
姜璇璣揣測著搖了搖頭:“不對,按照你說的,怎麼感覺還是有幾分不足,亦或者說不對勁。”
事已至此,反倒黑衣愁而不解了,詢問道:
“有什麼不對勁的,只需要你再把精血灌輸給他,便可保他順利前往神隱洞,而那片禁地空間有著修復道傷神魂,以及心境的功效,屆時他定能復蘇。”
一般而言黑衣能說的已經說了,能做的也已經做了。
眼看著能護住蘇雲生機,再安然前往神隱洞,大好良機你這小妮子還猶猶豫豫的?
“喂!!”黑衣續後喚了聲,略帶諷刺:“你不會心痛自己那點精血吧?”
聽著黑衣的話,姜璇璣當然沒有這個顧忌,只是有一個前提,想必前方這個黑衣人是不知道的,其後她皺眉道:“倘若上官玉合真是神裔,蘇雲的生機已經穩住了。”
嗯,這是幾個意思。
黑衣一頭霧水然說著,姜璇璣就持槍挑開車簾,乃至蘇雲身上蓋有的白布,觀察了會再盯向黑衣,說道:“他體內早就有我的精血,否則他早死了。”
已經有了?
黑衣目帶狐疑地掃望姜璇璣,道: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
“就在大比期間,我親嘴把一滴心頭血喂進他體內,苗蠱七絕之一的心頭血,實際就是身為聖女,亦是制蠱人的精血。”
姜璇璣一一稟明,並走進車內伸手把住了蘇雲手臂,探查起來:“你雖已經喂給了他精血,可眼下也只是減緩了其生機散出的速度,依舊還沒有轉機。”
這麼早你就把自己的心頭血喂給蘇雲了。
你小姑娘家家倒是玩得挺花。
黑衣看似心中冷嘲,實則還是困惑地跟後步進馬車內,同樣摸索起蘇雲根基和生機的情況。
在此之後,黑衣不禁撫頜思索道:“你說蘇雲會不會……”
姜璇璣瞪起星眸:“會不會什麼?”
黑衣憨憨笑了笑,伸出一纖長泛亮的手指,指向蘇雲:“他不是上官玉合的種。”
姜璇璣臉上仿佛有數條密麻黑线浮現,破天荒以看傻子的眼光投往黑衣:
“他不是上官玉合的兒子?是你沒腦子還是上官玉合沒腦子,難道還能有人可以在上官玉合眼皮底下,偷龍轉鳳換了個娃,讓劍仙養了十幾年不成?”
嗯……
黑衣想了想,難說。
他看上官玉合的確好像是沒什麼腦子,笨笨似的。
而且偷龍轉鳳也不是不能,女帝就可以做到啊,這麼細想至當年一些往事,沒准東方嵐還真處心積慮抱走了真蘇雲,換了個假蘇雲給上官玉合呢。
然而遐想歸遐想,姜璇璣並不覺得上官玉合養錯了娃,瞥了瞥蹲在前方黑衣就道:“有沒有可能,你不是神裔。又或者說,你的精血不夠品格。”
嗨!!
瞧你說的,也不知姜璇璣哪句話觸及了黑衣的逆鱗,便見他抬起手就拍了拍自己軟軟厚實的胸膛:
“我可是如假包換的柳家人,還說我精血品格差,沒准是你這小妮子的精血煉成的什麼心頭蠱,成分太差,不足矣讓他集齊三家精血,返祖體質血脈!!!”
如果真是如此。
姜璇璣看著黑衣,若有所思,久久無言。
最後她開口說道:“又或許,蘇雲只是已經擁有了兩家精血。我們的精血也沒出錯,只是他自身血脈歸血脈,卻還是缺少了上官玉合的精血呢?”
大略說出,黑衣默然,算是認同了姜璇璣的話。
過後,黑衣抬起頭,望向姜璇璣,緩緩道:
“如今涼雍二州,因鎮魂石以及涼州一役上官玉合抽取地運種種關系,靈氣逐步變得削薄,且不少投誠的夏兵與蠻軍正連及各座關要城池,以雍楚間雲夢澤一帶封鎖夏人難逃……”
“……而且他們此舉,目的恐怕還是為了追殺你等吧,假若我們貿然回涼入雍,敵人定當聞風而至。況不說,女帝劍仙兵敗涼州,下落不明,要尋出她們可不容易。”
聽到黑衣的話,姜璇璣輕輕點頭後站起身,黑衣跟著也站起身。
接著姜璇璣撫了撫長槍,俏容燦笑,唇角微勾:“找劍仙和女帝不容易,但還有一個人找起來倒有法子,而她想必知道上官玉合下落。”
黑衣面具後杏眸睜開,困惑發問:
“誰?”
姜璇璣即而脫口應道:“仙宮,蘇清璃!”
“竟然是她?”黑衣自言自語,莞爾笑笑:“但你說得對,可要怎麼找她?”
“法子很簡單。”
“哦!!”
話後,姜璇璣一挑纖染長眉,探手入衣襟,隔著溝壑玉兔軟肉左掏右掏,過了會柔夷食指與拇指間拎出一瓶黑瓷,星眸眯眯遞在黑衣面前,略帶憐憫道:
“此毒是我幼時,在森中見一鷹往兔巢投的毒物所練,中此瓷毒者即病,頭七日似平常無事,過後頭痛、肺干身熱,乃至府藏不通,死矣。”
黑衣仔細端詳了番面前瓷瓶,道:“世間竟還有此毒?”
“當然。”
姜璇璣再傲然道:“此毒目前除我之外,幾乎無人能解,試想偷偷把其投於蠻族軍中,會發生什麼?”
黑衣想了想,根據姜璇璣所說出的中毒者症狀,以他的境界學識,不難能得出後果。
少頃,黑衣笑意玩味道:“你要在蠻軍中締造一場大瘟疫,接而彌漫雍涼,屆時要解此毒,蠻族人必然會請動那醫術聖靈的仙宮宮主。”
“不錯!”姜璇璣嗯了聲,欲收起黑瓷。
然間隙,就在她收瓶入手前,黑衣卻搶先一步奪過了瓷瓶,並道:“大祭祀,以你當下境界傷勢,要去雍京涼地投毒的人選,明顯我更為合適。只是……”
只是?
黑衣猶豫了會,問道:“你怎麼敢肯定,蘇清璃會幫我們?大祭祀,要知道蠻軍掠夏時,蘇宮主可就在涼州城,然而她並未出手啊!!”
對的,黑衣說的沒錯。
但更令姜璇璣驚訝的是,他所知道的事情,遠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。
而且在此番謀劃中,黑衣還不算完全博取到她的信任,不過目前蘇雲姓命危在旦夕,失去主心骨的她,在夏境內實際也無什麼勢力可用。
故在姜璇璣所知,比起那與蘇雲相爭的黃豐,兩人之前的不明比拼,還是先讓蘇雲復活尤為重要。
至於黑衣是不是真的站在自己一方幫助自己,還是只為了接近自己博取信任,她都不在乎。
其實從拿出黑瓷後,她要的只是黑衣為自己投毒尋人。
黑瓷的毒要完全解開,唯有她姜璇璣可以,當然若論先緩解,進而再使中毒者慢慢恢復,仙宮蘇清璃的醫術同樣可行。
所以這一計,本就有著兩個可能。
其一,蘇清璃不會被蠻族請動,甚至漠視凡間瘟疫橫行,如此按照自己曾被關在歡喜寺地牢展露出過的毒術,那個黃豐很有可能猜出投毒者是自己,最後尋上門。
這個時候,他在接近自己,自己也有了安全進入涼雍,以解毒為借口,實而尋找上官玉合的籌備。
而其二,蘇清璃在涼州不出戰,有可能是什麼把柄被蠻族所拿捏,也可能是如上官玉合那般,和黃豐‘苟且’到了一塊,如是這般,蘇清璃必定會出手解讀。
但按照之前她自己接觸到的蘇清璃,其很明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算計,那時候蘇清璃給自己的感覺,明顯不像一個通敵叛夏之人,但不管真相如何。
只要她出現,無論她心中對蘇雲這個侄兒,存不存在一絲好意,姜璇璣都能從先浮出水面的蘇清璃,慢慢撥開水霧下上官玉合的蹤跡。
念到此,姜璇璣漸漸抬起俏好容顏,星眸妖詭,讓人猜不出她真正的想法,淡淡提醒道:“既然你攬下了投毒一事,那就只需要做便是,不對嗎?”
前方黑衣手持瓷瓶,默默視之。
良久後他驀地一笑,收起黑瓷,跟著說道:“香粉調黛,脂膏點鴉,美人麗質,燦若夏花。看來他當真得到了一位賢內助。”
繼而他又從袖口中取出一疊畫滿情花的信紙,遞給姜璇璣,道:
“涼雍已失,天遁牌有可能因為蠻軍摧毀各地傳訊塔導致無法使用,也有隔牆有耳的危險。此是情紙,用時寫上要傳遞的信息,再疊成紙鶴灌輸靈氣三息後,便會遁入虛空來到我手中。”
姜璇璣斜撐槍杆,接過情紙,眉峰凝凝:“此物只能單方面聯系到你嗎?”
“呵呵。”
得言,前方黑衣輕笑。
忽地黑衣往前邁出一步,伸手攔腰環住姜璇璣軟軟後背,貼了上去。
姜璇璣聞著前方弱弱的花香,微微側目,瞅著黑衣再使出一只手,稍稍抬起自己半張面具,頰暈嬌語,在自己耳畔吐出幾句話後。
再者,姜璇璣兀地感覺臀肉被人捏了捏,她驚地趕緊把黑衣推離。
卻見黑衣拂袖轉身重新戴好面具,腳尖輕輕一點,躍上雲巔,其再回頭深深望了眼停在山澗中的馬車,笑逐顏開道:
“撥雲見日,終有會期。再會,小蘇公子。”
話盡,黑衣化為花影衣舞,一掠而去。
空留地面臉容嗔紅的姜璇璣,駐長槍入地,滿帶怒容抬起星目:“怎麼還有這種趣味!!”
屆時她身後,霍遏疫正捂著眼睛不敢直視,還在思考以後怎麼給蘇哥哥解釋姜姐姐被人捏捏扣扣的事,一旁的蕭百靈反急得跑了上前,拉住姜璇璣的裙袂,眉彎凜冽,似乎有些不悅,直直白白說道:
“喂!!你不會要被別的男人勾跑了吧!那還怎麼救師父啊!!你還要做我的師娘嘛!!!”
聽到小百靈的話,姜璇璣可謂百口莫辯,只好單指重重在她腦瓜敲了個板栗:
“傻不傻,那是個女兒身。”
蕭百靈隨即歪頭,大眼睛眨了又眨:“女的?啊!?”
“當然。”其後姜璇璣回頭遠遠眺了眺淡去花影,神色很是奇怪,低聲不解:“但她為什麼會是柳家人?”
只是蕭百靈聽不到姜璇璣在琢磨什麼,心怯怯搖了搖她裙擺,咧開銀牙討喜笑道:“哎呀呀,那師娘呀師娘,那個黑衣人是誰呀。”
“又想起來叫師娘了?”姜璇璣低頭笑眯眯道。
“嘿嘿嘿。”
“行了,收拾收拾。把孟楠抬回車,走了。”
“好咧,我們接下來去哪呀?”
此間,姜璇璣坐於車輿上,凝望了被白布蓋著的蘇雲好一陣後,方才執起馬韁:
“去哪?天涯海角吧。”
走那麼遠?
蕭百靈、霍遏疫倆丫頭登時人都傻了。
再見,馬車漸行漸遠,入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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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條路不太好走。
另一條路也不好走。
在涼州城入雍城關,同日亦復有一輛馬車漉漉駛入軹邑城,隨著視野濺入裝飾雅致的車內。
斜跨在板面的琉璃藍玉高跟,依舊清憐惹目,再沿著白里透紅足面,纖美有度的小腿緩緩往上掃。
冷艷熟婦襲著盛白長裙,傲人胸脯輕緩搖晃,目之所及至豐膩流溢的肉臀穩穩壓在昂貴羊毛毯座上,再見她雙雙掐印柔夷盤在小腹前,閃爍蓮印隔著衣料,隱隱透出光亮。
其身前擱置案幾的紅潮劍旁,一盞微弱青瓷燭燈,接近燃盡的燈芯尚且在她不斷磅礴使出的靈氣中,堅持延燒。
只是,望著上官玉合在燈火映襯下,艷容臉側一道道淺淺淚痕,以往她凌冷的劍眉都悲慟起來,並且在密密於額間滲出的汗珠,更是讓她如劍鋒般雪巔孤高的神態,變得充滿了淒然。
她躊躇在燈芯前的堅守,似已持續了很長。
直到有那麼一瞬間,燈芯虛萎晃動終於停下,上官玉合方才緩緩睜開了劍眸。
屆時,坐在上官玉合左側轎座,身襲明媚桃紅單衣,去了鞋襪的熟腴婦人,桃眸凝露而起,紗蠶做成的單衣,覆蓋在她熟得不能熟,胸前臀後盡顯聳偉的潤汁身段上,毫不掩飾地將兩點豆大般的乳粒昭之欲出。
而就在熟腴婦人裴皖,唇瓣分離間隙,其騷蜜肉穴夾帶的珠鏈便開始瘋狂顫動起來,導致她發出聲音都帶上了不少怔顫:“宗主……嗯是不是雲兒……雲兒他……狀況穩定下來了嗯……”
奈何,上官玉合只是輕輕瞅了她一眼,劍眸便如點水般躍動至右側,黛眉繼而一沉,淡紅絳唇微啟,素面冷道:“雲兒的生機穩住了。”
話音落下,給予的方向。
自然是坐在大夏劍仙右手方,衣著淡雅聖靈黛青低胸長裙,月眉顫顫似閉目養神的蘇雲姑姑,仙宮宮主蘇清璃。
然。
雖說著像閉目養神。
但一別往日逢面便似出現在懸月之下,乘風而去的仙子,當下梳起輕齡少婦獨有的墮馬髻,沉魚落雁聖容上,浮起片片潮紅,如此一樁樁一種種放在典雅出塵的蘇仙子身上,反而充滿了諸多反差。
更別談垂眼其鵝頸下,在被低襟胸衣裹束,半弧溢出的左側酥乳肌膚表面,那琉璃仙體白淨的肌膚,被刻上的一計宛若倒扣心符,心符中央如顯鎖芯,四周遍布荊棘之牢裂紋的奴印,直似瞬間在仙子聖雅貌相外,貼上了層痴淫妖魅。
而且再沿著奴印望向掃去,其乳尖穿掛串串水晶銀鏈,於圍著顯然和裴皖一致被改動過飾樣的單薄裙衣下,繞著挺拔玉立酥乳,柔和甘美小腹直襲跨根穴前。
一件被安放在羊毛毯座上,根長三寸有余的機關偃牛角,正恣意地鑽進她的穴中,用著機偃牛角冰冷冷,又略顯粗糙堅硬動的角器,不斷掃刷她穴內敏感肉褶,挖出的聖水灌透了毯面,被插動的穴壁肉門,唇瓣漲溢吞吐的模樣,足實香艷萬分。
只不過待上官玉合話語聲落下,卻見得坐在側方的蘇清璃仿佛在忍耐著什麼,沒有作答。
上官玉合未免黛眉蹙起,似厭煩了般,一拍面前桌案:“蘇清璃!!”
隨著一聲喝起,上官玉合蓬勃靈氣在馬車內宣溢翻騰。
蘇清璃方才悠悠睜開清眸,但她白膩聖靈的臉頰,尚且被折磨得滾燙,語氣半帶嗔怪,又半帶調戲般說道:“嫂子,事到如今你還在乎雲兒麼!?”
“你!”上官玉合聞之,橫了一眼蘇清璃,聲音有意冷了幾分: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”
“呵呵。”蘇清璃輕輕笑著,眼睫彎彎顫顫,隨即舉起俏手撥開半袂衣領,將大半刻在胸脯軟肉上的奴印展示出來,又抬眼細細凝了凝裴皖,再望向上官玉合:
“涼州一戰後,那廝雖受了重傷,可留給我們的時間,也不多了。”
逐而,上官玉合劍眸撇過蘇清璃胸乳軟肉上的印記,便立起兩指欲即揮出。
可未等她手間劍氣使出,蘇清璃又拉起衣袂:“奴印是種在我身上,但也是給他看的,作為一把雙刃劍,未必於我無利。”
上官玉合壓低聲音,警醒道:“時間久了,你的身體很容易就會失去控制。”
蘇清璃聞言,眉眼反浮起喜色,怏怏扭頭看向裴皖:“這不挺好的嗎,嫂子。說起來,那人的活計倒是不錯,就不知嫂子你有沒有步入極樂之境,行那事時比起我大哥,是否更愉悅呢?”
見著話落,上官玉合兩腿不由得一緊,豐腴有肚的肉腿恰到好處地互相蕩出肉浪。
可半刻後,她便急得站起身,翻手揪住了蘇清璃衣領,仙姿絕容冷得發艷,如山河粹染般的長眉皺擰到了一團:
“夠了!!”
被揪住衣袂的蘇清璃,整個人似無力地被推在車,穴中機偃經此搗得更深,汩汩出水間她容顏抑起,角處瞅著不斷往後飄遠的景色,似笑非笑道:
“同作為一個不守婦道的人,嫂子憑什麼這樣……對我?”
而看著兩個人都快怒貼到一起,一旁的裴皖也伸出手,制在了上官玉合手腕上,勸解道:“別說了,宗主、蘇妹子。都是我的錯,如果一開始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。”
說著說著,裴皖兩行淚花從臉上悄然滑落,飽滿碩乳都上下激烈蕩漾起來。
這時,上官玉合才松開了手,坐回原處,低頭望著面前雲兒的命魂燈,藏在袖中的柔荑不知何地攥緊壓實,心緒有些復雜道:“清璃,你到底有什麼打算?”
蘇清璃忍著身下不停倒騰的牛角,鼻息哼吟:“與其在明面與之相抗,不如潛藏暗面,釜底抽薪!!”
但是……
雲兒性命危在旦夕,按著命魂燈的指引,他應該已快過了雍州,眼看著是要一路入楚南下,她作為娘親難道就在這干等著?
還是說……等著被干!不成?
只待一刻,蘇清璃便慢慢說道:“有那個姑娘在雲兒身邊,雲兒不會有事的。”
那個姑娘?是哪個姑娘!
上官玉合心中莫地一酸,冷容抬起:“你說的,可是一個紫衣女槍修?”
“沒錯。”蘇清璃點了點頭,道:“她不只是女槍修,應該還是苗疆中人,不知嫂嫂可知道巫蠱七絕中的心頭血?”
毫無疑問,上官玉合立刻明了蘇清璃在說什麼。
她身為九州第一劍仙,雖甚少下山,但對於山下的事也不會缺少太多了解,苗疆巫蠱七絕,各有玄妙。
而蘇清璃口中的心頭血,傳是源自女巫聖女心頭的一滴精血,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,不過……
上官玉合念罷,搖頭詢道:“大戰過後,雲兒被掏空肺腑,即便有心頭血,也不過只能吊命而不能根治,雲兒又如何能夠康復?”
蘇清璃旋即一笑:“很簡單!!那個人不會讓蘇雲死!”
“你是在說……”上官玉合劍眸眨了眨,似想通了什麼般張開絳唇:“許攸?”
“沒錯!”
蘇清璃再道:“正是許攸。”
果然是他嗎?
上官玉合得到答復,面色稍頓地瞅向蘇清璃,可繼而卻見得蘇清璃在她眼前快速翻起一只手,轉瞬間拍在了裴皖靈台額心處。
望著裴皖被拍暈過去,上官玉合劍眉一凝:“何意?”
蘇清璃這才開口:“雖然她跟在你和兄長身邊多年,可身無洞虛之志,今日有些事最好還是你知我知。”
上官玉合心底嘆了嘆,暗暗垂頭。
彼時,微風拂弄,就見蘇清璃慢慢站起身,秀郁青絲微掃,久坐的牛角緩緩從她穴中潤出,散發醺熱旖旎氣味,若失若散的感覺讓她忍不禁地哼出一聲嬌哼。
即而她又摟起昏睡中的裴皖,探手下跨,拔出來她體內那根如意後,竟將裴皖壓在了牛角偃甲上,比她更為熟潤的肥雪當即裹住了牛角,發出咕嘰咕嘰的水聲。
在不明所以的上官玉合面前做完一切後,蘇清璃才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,細聲道:
“還有一段路程,這偃甲有累計時間的功效,如果到了京都,被主人發現我沒磨夠時間的話,他可要懲罰我的。”
聽聞言,上官玉合劍眸視向裴皖下身被頻頻抽插作弄的騷穴,雙腿又是一緊,再擰眉抬眼,嘖了聲:“主人?”
蘇清璃呵呵笑笑,柔荑指向奴印,無奈搖首:“不這麼叫的話,也會被懲罰的。”
這世道究竟發生了什麼,好好的仙宮仙子都快淪為奴隸了,不對,已經是奴隸了。
就連自己……好像也……
上官玉合心中涌出一抹古怪。
而後,蘇清璃衣袖輕擺,唇角微彎,笑望向上官玉合:“嫂嫂,你雖跌境,可還能登天?”
上官玉合隨即轉過頭來,凝眉道:“當然可以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
說罷,蘇清璃身形先行一步從窗戶飄出。
而跟在後頭的上官玉合持起旁側的紅潮劍,再隔著車簾撣了眼外頭縱馬的紅衣,留下一道分身後,也輕輕點足,飛躍而出。
風聲隨之索索,別眼雲岫。
望著周邊雲卷雲舒,霞紅鶴飛,蘇清璃盤膝坐在雲巔,伴隨身前香風襲來,見上官玉合到來,她便取出一淨瓶,彈指揮動柳枝,布下一盤雲中棋局。
“我的棋力比不過許攸,但謀局與破局不同,目的只在看清路數,而非落子。”
聽著蘇清璃的話,上官玉合持劍站在她身前略了一會,逐而以劍鞘掃了掃身前裙袂,款步坐下。
再見那兩團養尊處優,冷艷豐熟的臀肉落落大方坐於雲上,上官玉合劍眉稍蹙地思索了會。
隨後,上官玉合後發先至地以劍氣化為黑子,落下:“以你的境界還模仿不了許攸,由我來!!”
蘇清璃感受著身前劍仙澎湃而出的靈氣,清眸疊爍抬起。
何為上官玉合,這個人的孤冷高傲無論何時都是凌於世間的。
或者哪怕跌境,而今在她眼里還是無人能僭越到她頭上吧?
因此蘇清璃只好笑笑,同以白雲做白子,與之相弈:“謀定而後動,今日便以天下為棋局,好好思索破局之路。”
再即,蘇清璃拋出一問:“天下三分,夏蠻夷格局缺一方則大亂,數十年前大戰,東方嵐篡位登基榮登大寶,於她而言,權勢九州鼎天,唯有天下歸一,心境達到至高,境界也有晉升洞虛之上的可能。”
“故而……”上官玉合權衡了下,白如冰荔的冷容見著一沉,道:“許攸當年不似罔顧大夏末路之人,或許夏蠻夷而今大亂,並非他的意圖。”
蘇清璃點了點頭,肯然道:“沒錯,如果只是以仙宮之主,嫂嫂劍閣宗主的身份來看這一局,當只有叛國通敵之步數,可謀什麼才需要天下大亂?”
言及此處,上官玉合臉色變了變,娓娓道:
“青山當年扶植洪慶,目的是為保姬家萬年江山,更是可以仙人之姿統一家江山,集萬宗仙家,創立仙盟。而後教化天下,布道蒼生,人人如龍。”
蘇清璃接話道:“但正因兄長此計出,許攸再不與兄長並肩而行,分歧逐現。只是兄長當年急著創立仙盟,許攸不滿,他們的目的與分歧都出在什麼點上?”
再隨著上官玉合一記劍子落下,雲上劍子泛演出當年種種,躍入眼中。
她愁眉良久,再將劍眸撇向天穹:
“事關的有可能是天書隱秘,神樹。或者說,那道天門之外。兩次大戰,我均曾一劍登天門外,兩次我都能從里面感受到一股股不遜色於我,且可能還勝於我的古朴力量。”
說到此,無論是上官玉合還是蘇清璃都清楚了不少。
蘇青山當年被伏殺身死,許攸的布局,或可能從不在夏蠻夷,反而在天上。
只是難不成為了破洞虛之境,還是恐懼上界,就得做出此事?
驟然,卻見上官玉合劍眸一凝,其後她放眼落凡塵,四大神樹,天下十四州盡數在眼下。
上官玉合豐冷熟艷的絕容終現出明了神色,眸眼回轉至清璃妹子身上。
時下碧穹日光縷縷斜在了上官玉合這位仙姿秩貌的美人身段上,清傲神凜氣息霎那如晴雪泛亮般熾展而出。
須彌過後,上官玉合拾起來蘇清璃的一顆白子,又拾起自己一黑子,絳美紅唇顫顫張開:“雲兒是其中一子,許攸要做的有沒有可能是……”
“噓!!”
話語間,蘇清璃秉起一根手指,堵在了上官玉合唇前,道:“有些事,心知則可。”
蘇清璃說著,適宜般望了望天上。
之後,蘇清璃又道:“而今放在我們眼前的有有兩條路,其中一條,是先除了黃豐!”
“不!還不行!”
只是沒曾想蘇清璃話剛說出,上官玉合便制止住了她的話:“黃豐該死,但……”
但?
但什麼……
上官玉合臉色有著幾分冷誚,回話時,說著說著兩腿又不自控地夾了夾,再道:“他還有點價值,死不得。”
蘇清璃偏頭,嘆了口氣:“果然。我也想過,但以雲兒命魂燈的情況,他魄散魂離的情況,看著不像單純離散人間,反而是被拘禁了起來。”
其後,上官玉合亦做出某種決斷,蹙眉沉聲:
“雲兒在所有事情的首位,哪怕是天下崩散,我都不在乎。”
故此話說出,蘇清璃凝神望向上官玉合,看著她向來冷言無雙的絕容,若有若無地流露出幾分動人姿態後,感覺著嫂嫂有點古怪,但也只好問道:
“那麼嫂嫂打算怎麼做?”
“你聽我說,我們應該這樣這樣……那樣那樣……”上官玉合細聲開口。
此雲中棋局,妯娌破局的方法,目前只有她知……與她知。
待棋局下罷,上官玉合從雲椅上坐起,留下兩團飽滿濕潤痕跡,與蘇清璃重返人間。
凡塵中的馬車也已過了雍城關,向著繁花的雍京進發。
出奇的是,涼州大戰不過幾日。
雍京守城的防備雖還是夏人,可城頭上的兵卒寥寥無幾。
而隨著上官玉合與蘇清璃重回車內,以及縱馬紅衣露出的玉牌,馬車便毫無阻攔地入了京都城門。
再漉漉駛入往日門庭若市、車水馬龍的中央朱雀大道,此時已少了不少人氣,關門閉戶的模樣,家家貼滿了禁條。
直至馬車停在了京都皇城大內外。
一穿著紫衣太監服的黝黑蠻人,持著拂塵走上前來。
則後,他身後的三門轎輦紛紛被手下人壓底輦梁。
“司主上口諭,有請四位美人逐一登轎入宮。”
啞啞如鴨散陰柔的話語,隔著車簾傳入內部,跟著牽著馬車的駿馬,徹響出一聲馬嘶之聲。
前方縱馬的紅衣先行一甩馬鞭躍下地面,修長美腿頻頻跳動,在走到太監身前,才回頭展出英艷俏容,笑著看了眼馬車:
“一路走來,你們都不理本宮,可到頭來,還不是落在了小豐豐手里,可惜可惜,要是我姐得熱鬧呢?”
言後,身著紅衣的東方貞兒,明眸瞪了瞪太監:“哪個才是本宮坐的!”
太監隨即指了指一倆奢靡的金轎,在東方貞兒查閱過後,登輦入宮。
而遠遠看著東方貞兒的轎輦消失在大內九孔門中,車內幾人還不見動靜。
紫衣太監就膽驚驚向前走了幾步,隔著簾子敲了敲門欄:“主上說了,若你們不下轎,就先請里頭的蘇美人,去一趟教坊司,和城中乞丐先在里面住上幾日。”
爾爾,凋零枯葉掃動丹墀。
“你們主子也就只會這種卑劣手段了。”迎著話語,一只俏白柔荑緊跟揭開簾子,走了出來。
而這先一步走出的聖白美人,自然是大夏仙宮宮主,蘇清璃。
再後,蘇清璃款款落地,裸足踩濺在空落落的地面上甚感清冷,她扭頭看了眼馬車:“嫂嫂,我先進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一聲輕輕的回應,余下嘆息。
只是,就待一對欣長玉腿以及藍晶高跟隨後從簾後踏出。
紫衣太監偷默默抬眼,順著探出簾子的的美人身段從下往上掃了掃。
太監一路瞧一路嘖嘖稱奇,眸子慢慢變得充滿冒犯,再驚地把目光落在後出之人的容顏後,又被來人冷得如墜寒窟的劍眸嚇得低了下去。
再慫的後退了兩步,拂塵擺了擺:“還不快。”
跟著太監話語落下,數名跟隨在後的宮女躬著身爬上車與。
只是她們並非迎接上官玉合入轎,反而是把還在車內昏睡的裴皖給抬下了車,又入了宮。
三個轎子接四個人,不對,接了三個人,這是幾個意思?
上官玉合冷容不解,剛想開口斥問。
卻得見車下紫衣太監,打著顫兒說道:“想必還有一位便是上官美婦了吧?”
不多時,上官玉合反倒冷哼了聲:“黃豐呢,又賣什麼關子!!還不快讓他滾出來。”
話出之上,洞虛境的威壓時刻伴隨而出。
下方太監登時被壓得跪在地面,可他還是忠心地道出自家主上的命令,咬牙道:“主上說了,請上官美人卸甲入宮!”
卸甲?
卸甲什麼意思?
上官玉合偏了偏頭,劍眸低望了下手中的紅潮劍,要自己不帶劍的意思?不對啊!
那麼卸甲,但自己穿的是裙裝,卸什麼甲。
說時遲那時快,兩位躲在馬車側,沒被威壓波及到的宮女,在太監話出之後,哆嗦著手腳走近了上官玉合。
什麼意思?
而就在上官玉合黛眉鎖擰間隙,宮女的手伸向了她的衣帶腰袂。
上官玉合冷容頓生怒氣,狹長劍眸演化出晦暗殺意。
好一個卸甲,原來是這個意思!!
這是要她脫光了走進去嗎!!!?
如果她聽隨去做了,那麼九州第一劍仙的尊嚴何在?劍閣之主的威嚴何存?
故而上官玉合想都沒想,提起紅潮劍,一縷劍氣便刹地停在了太監額前。
“說!黃豐在哪!!”
太監低垂著頭,孤冷的嗓音在耳邊飄蕩,其望著眼前豐姿霜美的高跟玉足,只能暗暗壓下悸動的內心,搖了搖頭:“小的不知。”
“很好!!!”得到蠻族太監的回復,上官玉合悠悠收回冷冽劍眸,紅潮劍迅速歸鞘,長腿接而向大內邁動。
想要她上官玉合‘卸甲’入宮,簡直是荒唐,既然不說出來,那她就自己進去找!
宮牆紅柳,玉人思盡在心頭,微抬螓首,淚痕伊面碧波流。何時步搖抖抖,問別青山與雲否?
只敢埋意於釵頭,大夢難全,墨眉顰顰赴瓊樓,腳踏紅塵。把盞渡舟不回首,子規南來東流。
再見雍京皇城城牆下,紫衣太監額間一點紅,滴透了石面。
上官玉合倒持紅潮劍,獨行步入了大內,在她身後的宮女都未敢阻攔,反因太監被劍氣刺穿靈台的景象,駭得奔逃。
然而此時此刻,視野僭躍,直過九龍橋,太極殿前八扇大門齊敞。
在大殿之內龍椅之下,一半身赤裸,裹足了白布的黝黑少年黃豐,正左手斜挎膝面,坐於階梯處,緩緩抬起他那張厭丑的嘴臉,目光遙遙察向宮門處。
接著黃豐嘴角歪歪一笑,似帶得意又似了然欣賞般,拍了拍手掌:
“劍仙果然還是劍仙,很好,那樣才有趣嘛,上官夫人。只是接下來幾關,你又得怎麼過呢!!”
話語如針落在大殿上,上官玉合亦走進了大內門廊,烈陽隔飛檐傾扎在她勾人熟潤的身段上。
然才過檻欄,她劍眸前方御道外側站立的一名女子,卻先一步讓其止步。
上官玉合望著眼前捧匣女子,明顯冷容頓了頓,握劍之手稍顫,絳唇翕動片刻後,才擰緊黛眉,緩道:“你怎麼……在這。”
能令上官玉合有所驚訝的捧匣女子,顯然不會是什麼陌生之人,她的身份,正正就是劍閣近侍之一的清水。
但就在上官玉合話出後,捧著匣子呆立在數步外的清水近侍,神情臉色如常茫茫,只是目光無神地向前走出一步,把捧著的匣子隆重抬起:
“二請劍仙卸甲!!”
說話間,上官玉合凝神望向清水,神識在她體內環視過後,凝了凝眉:“同一種手段,還妄想使幾遍嗎!!?”
語罷,上官玉合柔夷微動,並作劍指使出一抹劍氣衝刷進前方清水的體內,過後入體劍氣如化春雨般洗滌過其周身百骸,一點點將她體內的媚毒刮得粉碎。
只是這種劍氣易髓的方法,顯然是不如女帝那種真火洗髓淬煉的。
清水初入化蘊的境界,經過此舉亦是立刻跌落至歸靈境。
而再看向身前被洗髓過後的清水近侍,已然脫力癱坐在地面上,茫然的抬起頭:“宗主,您……我怎麼在這里。”
上官玉合見此,一雙清冽孤冷的劍眸沒有表露出過多情緒,只是或許還是由於心中不快,黛染長眉稍蹙,緊接說道:
“把你手里東西給我,然後回山,召回外界所有弟子,宣布戒嚴令!從今之後,無我或雲兒之命,任何人不得離山,並且三月內禁再服用任何提升修煉的藥物,有違者斷傳承絕氣海,逐出劍閣。期間並責全宗入劍墓拓骨林,若不得劍以刻意入骨碑中,世不得出。”
得言,清水近侍瞳孔瞬間沉寂下來,不禁驚異。
劍閣戒嚴令,已有多少年從未實行過,上次發生類似的事,據說還是在大夏立國之初,而且劍墓拓骨林可是在劍墓最深處,宗主讓所有人進入其中,內里的險阻和殺機,豈是尋常煉氣士可承受的?
只是宗主為何如此做?
然而,上官玉合行事即便不如女帝般傲慢,但也稱得上無比孤高。
故上官玉合未等清水念明緣由,冷容凝霜,擰起劍眉,便冷聲喝道:
“還不快去!!”
“是。”
說時遲,被宗主肅聲恐嚇到的清水,嬌小的身軀顫了顫,接著拿起倒落在匣子,躬身送了上去後,就轉身踏出飛劍往清淨山方向離去。
默然片刻後。
上官玉合才漸漸低頭,將目光落在了匣子上。
這又是什麼?
彼時她平復了會心緒過後,只再見上官玉合皺著眉兒把手放在了匣子的撬鎖,輕輕一撥,茫光遂溢,再凝眸而落,一幅古朴畫卷霎然現於眼前。
這是……
拘魂圖,一圖可封一魂,若無外人介入,入畫之魂便將永遠陷在記憶中某個難以遺忘場面,直到魂竭而散。
恰是在畫卷入眸瞬間,上官玉合絳唇無法自控般翁動起來,雙眉齊齊擰立,似有著某種說不出的悲涼,又似盛怒將至,繼而她迅速闔起匣蓋,劍眸瞪地往前方遠處的太極殿方向掃去。
一陣壓抑寒霜絕勁的威壓,頃刻籠罩在了整座皇宮之上。
冷瞳目視前方,其紅潤絳唇在停下翁動後,決然張開:“你什麼意思!!”
所出之音渺蕩大內。
她要傳達的方向,自然是身處在太極殿內的某人。
而就在上官玉合話出後,不知是不是黃豐早已算計到位,又有一名紫衣蠻族太監從側方耳廊小踏步跑了出來,再近前後,恭著頭開始低聲傳話道:
“主子說了,任你來去自如。只是時間只有半個時辰,如果超過了這個時限,另外一張圖他可不保證是否還會完好地交到美人手里,而且還有……”
“還有什麼!”聞言,上官玉合冷意未減,刮目而去。
小太監頓時嚇得攏手跪地,又忍不住將視野落在前方劍仙玉體上,掃著那欣長有度的長腿,顫聲回應道:
“還有主子說,若你選擇帶著匣子離開,半個時辰後,您且需把外衣全數褪下,空留一件單薄褻衣,不得裹胸,不得著褌,系戴銀金鎖,換上那對白玉高跟,再可繼續前行入宮。”
取舍,往往是人時刻需要面對,又時刻需要考慮的。
然此話落在上官玉合耳中,看似有所抉擇,實則又當真能抉擇嗎?
假若她選擇不聽從黃豐的主意會如何?
拼個魚死網破,上官玉合當下依舊有把握隨時收割黃豐的姓命,但比拼過程瞬息萬變,她難以保證黃豐在踏入死門關前會對另一張拘魂畫做出什麼,又或者黃豐算好要跟自己魚死網破,早早把東西藏在不為人知的地帶。
那麼真出手殺他後,萬一無法找到剩余拘魂畫,雲兒便會落入魂竭而散的地步。
只是即便要帶這一份拘魂畫離開,但就真的要完全聽從黃豐所說的不成?
驀爾,上官玉合將匣子收入袖中空間,然她並沒有選擇離去,亦只是繼續提起紅潮劍外,一身神識氣機遠越數里鎖向太極殿內坐於龍椅之下的某個蠻族小鬼。
想要讓她上官玉合妥協,簡直就是痴人說夢。
而太極殿內,黃豐黝黑的嘴臉也是陰陰勾起,瞳孔中滿是欣賞之色,他再次撫膝輕嘆:“天上仙子無外乎紅粉羅鵲,天底下獨此一人,冷艷無雙,心中意氣盛絕於天!只是……”
“……接下來,這一關!!你又該如何過?”
在黃豐嘆語聲中,上官玉合纖長豐艷的白衣身影,逐步過了忘德門,入了正場,可卻又在已能目視太極殿,不須數十步便能到達前,被一名宮人打扮的女子給攔了下來。
待上官玉合停於宮人身前,劍眸徐徐滑過,黛眉妄是擰立:“你一身靈氣,是仙宮之人!”
得言,宮人女子貝冉竹倆手福在身前,漸緩抬眼望向身前數十年韶華依在,艷氣冷韻的仙姿絕顏,心中難免生出一絲嫉妒,低著聲搖了搖頭:“還請上官劍仙止步吧。”
“怎麼!!”上官玉合神色稍凜,掃了眼太極殿,再道:“黃豐是覺得派你一位化蘊境巔峰,就能攔住本宗主嗎?”
旋即,感覺到身體被劍氣掃蕩而過的貝冉竹,心頭悶得難受地咬了下牙關,回應道:“不敢,但有一話,是小主讓我告知於你的。”
“何事?”
上官玉合冷聲中,貝冉竹率從腰封取出一瓶藥液,說道:“想必此物,劍仙已知是何物了吧?”
這時,上官玉合凝了凝眉,神識探在藥液內,其持劍之手輕不可察地頓了下,冷道:“何意!”
貝冉竹聞言,抬首而起:“濾泉液。據小主說,此藥可不僅在劍閣內有流出,劍仙不妨猜猜,大比期間,各地坊市賣出了多少瓶?”
通過神識,上官玉合能明確得知此瓶中的濾泉液,源於刮骨柔情,毒性功用類似,只是量少效低,但如果長久使用下去,必將導致修士,男者陽氣漸損,女者心智彌散,皆淪為木偶廢人。
可以說,此藥不是藥,而是毒!!
歲月長遠,修仙界的根基早晚被其摧毀。
而就在上官玉合沉思間隙,貝冉竹看著上官玉合那張艷冶冷容,輕笑起來:
“零頭姑且不計,就算那女帝曾已下令不得再售,可短短三日,濾泉液已向外界散出一千萬二百萬瓶,大額份量幾乎都落在當日在涼州的各地宗門之主大手,劍閣坊市因此得利就有四千多萬靈石,仙宮同樣有兩千多萬靈石的收入,遠勝從前朝廷年奉。”
上官玉合清楚貝冉竹的意思,當初受制於刮骨柔情困惑,她春絲欲動,一時曾對濾泉液的禍處和黃豐花言巧語所騙,劍閣已和這害人藥物脫不了關系。
畢竟正道宗門販賣此等藥物,如今雖然時間不長,但一千多萬瓶藥液,早已融入到各地修士手中,身名反撲以及此藥的依存性,她上官玉合已對此難辭其咎。
念停,上官玉合劍眸微寒偏挪:“然後呢,黃豐讓你拿解藥威脅本宗?”
“正是!”貝冉竹點頭,毫不避著前方那雙流眄冷眼,笑了笑道:“濾泉液用後必然成癮,藥石無醫。小主說了,只要上官劍仙選擇拿畫離去,脫衣而回。那麼解藥將無條件奉上。”
到此,上官玉合已明白黃豐在賣什麼關子。
前者以小家威脅,後者以蒼生及大義裹挾。
故而,自己壓根沒得選!!
唯有接受內里那丑惡嘴臉,異族野狗給予的滔天羞辱!!!
涼風簌簌,披拂大內。
停滯在殿前的上官玉合,握劍之手不自覺輕顫,她一劍祭出,可要了黃豐姓命,結果雲兒也會死,而劍閣也可不要那正道名聲,濾泉液一事,可在她協助廢黜東方嵐,扶植姬家皇子重登龍位,安天下後慢慢處理。
但……因為雲兒,她上官玉合根本出不了這一劍。
那麼,還可以不殺黃豐,但用盡手段,控制住他。
不過,跌境帶傷後的她能殺黃豐,又真的能控制住他嗎?其手中那件寶貝,已擁有和自己叫板的本錢。
晚,一切都太晚了。
上官玉合想著想著,抬起螓首,目視蒼穹碧落上飄動的雲霄,所視之景有點模糊了,她看不清,只是雲兒,娘親該怎麼做才好?
或者,就只剩下一種答案。
就如早前與清璃妹子的討論一致般,上官玉合再沒有絲毫猶豫,狠狠掃了眼太極殿後,一揮紅潮劍,踏足而上,劍光劃過京兆,雍州,過境劍虹淒厲如血。
她此行南下,劍眸所向只有雲兒。
既然殺不得,又受制於人。
那麼至少,娘親在死前,會為你鋪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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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息稍縱,雲夢澤。
大夏九州雍居中州,上至北涼,西鄰幽州、東臨火域,其中若要南渡州境,必經雲夢澤山嶺一帶,此處沼湖綿延千里,霧氣終年環繞難散。
其間內,小禁地、洞天福地無數,更有無數走水蛟蛇盤踞,為途游南江四岳入海化龍,造就大妖成人之身。
故而此地,也被稱之為煉氣士囚籠。
之所以有如此名氣,也不單單是因其地形復雜,蛇獸出沒的緣故,更多的還是那時不時翻涌在湖沼山嶺的毒霧,其霧能吞噬修士靈氣,擾亂氣機,導致御劍御物者,難以穿梭而過,唯有步行一途在這世間,恐怕只有洞虛修士才有能耐在此逍遙游歷,但哪怕是洞虛修士,傳言當年女帝於昭安一年初登大寶時,於雲夢澤內尋找晉境蛇丹,都曾落了個衣衫凌亂,逃之夭夭的事宜。
只是關於女帝在內,究竟經歷過什麼,已被列為忌諱,無從得知。
所以,雲夢澤一帶,說為人族難至之境,都未嘗不可。
然而就在這麼一處煉氣士畏葸退縮的地帶,卻有一輛馬車,正漉漉前行在片片黑泥汙沼之間,雖見驥一毛不明覺厲,但徐眼望去。
兩名以割斷裙布蒙面的青衣、粉裙女童睜著大眼,三分驚奇七分欣喜的模樣姿態,又著實讓人感到逗趣兒。
沼上霧繞若吞盤龍,車輪滾滾紫衣化氣,遂放長龍入海。
此刻虎欲咬住龍尾不放,已是無稽之談。
再瞧著澤湖霧氣,被疊腿膝坐於車頂的姜姑娘掐訣瓦散,其墨染燕眉下,一對闔閉紫水雙眸眼,竟冉冉張開,再緩緩撇向北方,隱現歲暮凌厲寒光。
同刻起,姜璇璣耳邊還飄蕩著身下蕭百靈與霍遏疫,因自己化毒穿行在澤中手段,嘖嘖稱奇話語時,她慢抬起一片檀唇,聲如清音碎玉般潤往四周:“百靈遏疫,勒馬!”
嘶——
聞聽到師娘、姜姐姐話語的倆女童,亦很是聽話地開始勒緊馬韁,轉瞬雙雙回頭望向車頂。
卻在眨巴眼間。
一柄長槍倏爾電光旋踵從虛空刺出,探入姜璇璣手中,再見陣陣槍意指向空中,霧聚雨珠劃過寒利芒鋒,這一槍靈氣內斂,單是從技巧和氣勢,已到鬼斧神工的水准。
然恰是如此探足歸靈巔峰的一槍,隨著當地一聲。
一襲盛雪白裙身影踏劍縱身從高空墜入澤沼,霧氣頓然止散,雨霧倒升入天,驚艷一槍指向世間最為冷艷的絕顏。
御劍之人,螓首劍眸微低,出槍之人,眉色星瞳稍抬。
冷如雪山與凜若秋霜之景,共現眼前,氣氛頓時降至死寂,此刻就連平日里最喜歡瞎鬧瞎叫的蕭百靈都被駭得捂嘴失聲。
有些人,想找的時候找不到,但不找又自己找上門了。
末而,便先見姜璇璣俏手一擰槍柄,眉峰挑起,唇淺一笑:“上天入地下海登極,進屋叫人入廟拜神,不知大劍仙貴訪,是想叫得何人還是拜得哪個神呀!!”
再見眼前,身襲長裙的上官玉合,高跟踩踐紅潮,眼神復雜地望了過來。
但上官玉合只是冷板著臉,降劍至於車頂平齊後,掃了眼槍尖,遂發聲冰冷冷吐出兩字:
“讓開。”
聞言,姜璇璣俏容略偏:“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。上官玉合,我怎麼知道你這個蘇雲的娘,還認不認他這個兒子了?”
上官玉合冷容頓時像被戳中了什麼似的,變得極寒無比,就連身下的紅潮劍都開始因主人心情變幻,而發出陣陣嗡鳴。
可姜璇璣目視現狀,非但沒有收斂,反還變本加厲地出聲:“亦或者說,你有別的兒了嗎?讓我想想……”
正說著,姜璇璣抬起兩分槍尖,隔著兩尺外指向上官玉合脖頸,續道:“比如,蠻兒還是什麼……呵呵,豐兒!!”
“你!!!”
上官玉合容色隨即驟變,劍眸微睜,一方面驚於姜璇璣曉得之多,一方面更是羞怒得周身劍意凌然而出,以致整片湖沼小路都墜入冰窖般寒冷。
但理智告訴著她,如今面前這個女子,其實在保護著雲兒。
至於心境為何陡然生變,讓她冷艷的容顏爬上了慍怒,又有道不出的愧疚與羞恥,個中意味只有上官玉合一人得知。
畢竟好比如,姜璇璣而今說出的這番話語,其實從她嘴里說出,又明眼看出她和雲兒的關系不淺後,哪不像這姑娘的口卻說出了雲兒最該對她說出的話呢?
然上官玉合對此,無法狡辯。
或許是她清楚自己做了何等對不起雲兒的事,又想本能忘記自己的的確確,獲得了一絲爽感,一絲絕不該得到的快感。
不過她既然選擇來了,就得面對一切。
再放眼當下,對她而言已沒有什麼比雲兒的性命,更為重要。
只要雲兒能恢復如初,哪怕讓她棄身喂虎,讓她命喪前方這杆長槍之下,她上官玉合都會心甘情願去做,去接受。
然而代價呢?
究此,上官玉合忍耐著收回了一身劍意外泄,接繼邁腳離劍,踏空前行,一步步站在了槍尖前,任由著姜璇璣持起的長槍抵在自己喉峰前,刺出一痕血线後,她才握緊柔夷,說道:
“給我救雲兒。”
望著前方此狀,姜璇璣難免瞳孔凝露,熠熠閃爍,然其面色依舊不退:“你說什麼,我聽不見。”
“本宗而今還死不得!”
語起,上官玉合忽抬手握住槍尖,白膩柔夷割破血滴,飛速沒入沼面。
她上官玉合性冷,平生從不請求他人,但這一次屬於她第一次對著名境界遠比不上自己的女子,而低聲下氣的請求道:
“你的槍法槍罡槍意,我見過,雖在本宗看來,他亦是為虎作倀,死有余辜!但我上官玉合可對天道起誓,只要未來有一日,你要取得我性命也好,甚至埋怨整個劍閣也罷,那麼都大可拿去,大可上門問劍開山。不過在此之前,你得讓我救回雲兒,做完應盡之事。”
作為一名母親,孩兒的命就是自己的命。
當然,即便已是請求。
亦是上官玉合多少猜出了姜璇璣與雲兒之間的關系,正因顧及於此,才有了這番話語。
可假若說下來,姜璇璣還是死活不願,她上官玉合也只好來硬的了。
只是這麼一番話後,一時間姜璇璣還是楞了楞,心中為上官玉合對蘇雲依舊抱有的情分而動容,然盡管如此,姜璇璣還是沒有立刻選擇退卻。
她並非不懂情理之人,更明白罪魁禍首究竟是誰!
但埋怨上官玉合殺其爺爺,無外乎是為了應該心中不平,去討一個所謂的公道。
再說了,哪怕上官玉合口中還念叨著蘇雲,但她目前所做之事,對蘇雲是好是壞,還倆說呢!
因此,姜璇璣只是稍微輕握槍柄,改口笑了笑:
“很好,你這條件本姑娘答應了。只是,你要怎麼救蘇雲,如何救!這一點我需要知道,否則……呵,我確切還打不過你,但我自信攔住劍仙半刻時間,還是能夠做到的。而在此之前,讓自己的兩個小徒弟毀了蘇雲屍身,最後大家和他一起陪葬,也未嘗不可。”
而說到此,一切就都好說了。
既然大家都是為了雲兒,那麼她上官玉合自然願意說出計劃,只是可憐兩個吃瓜看戲的女娃娃,都呆了,事情已發展到要陪葬的地步了嗎?
只是歸根到底一句。
江湖嘛,不是打打殺殺,那江湖是人情世故。
言盡於此,上官玉合也是很快的收起威壓,握槍而傷的手,在松開後亦是迅速治愈,算是好好在前方這位大概意許蘇雲的未來媳婦面前,好好秀了一把洞虛體魄,究竟有多麼恐怖如斯。
只是區區小傷,能以肉眼可見速度痊愈的事,對於姜璇璣看來,倒沒什麼出奇的。
畢竟她曾經見證過蘇雲的恢復速度,那種程度已經是以歸靈境媲美洞虛了,如今看來或者是因為蘇雲是上官玉合之子,體質有什麼特殊?
又或者其作為和自己類似,應該與某種氣運相連,所擁有的神通?
但無論什麼神通也好,體質也罷,蘇雲還是像極了咸魚一樣在里面躺著呢。
上演鬧劇草草收場。
姜璇璣收起長槍,挪開半個身位,隨後跳下了馬車,還邊回頭吩咐了下兩個‘徒兒’,去周圍布陣護法後,率先站在了車輿簾子前。
“等下。”
聞言,姜璇璣扭回俏容,星眸翁動,依舊沒給上官玉合一丁點好顏色看,問道:“不是要救人嗎?你還要出什麼麼蛾子。”
此刻的上官玉合已經無暇顧及晚輩對自己的囂張,所有心思都撲在了內里雲兒身上。
在神識四散開來後,她更是深知蘇雲狀況,眼見著她眼中水色愈發迷蒙,可在大事前還是忍住了衝動,張開絳唇,半帶哽咽回應道:
“請讓我和雲兒,獨處小半刻可以嗎?”
姜璇璣站在簾前,聽著此言,不為所動。
再見上官玉合劍眸蕩漾著的濕潤淚花,從帶有三分憔絲的眼角滑落。數來養尊處優的她終是在姜璇璣面前,第二次懇求道:
“所謂九州第一劍仙,正道魁首,無法目視天下大亂,更無法目視蒼生性命淪為俎肉。只是,在雲兒面前,我只是一位娘親而已,如果沒有劍閣,沒有這身修為,我更想和雲兒……”
“但……有些事總得有人去扛。可到了跟前,難道劍仙就不會畏懼,不會害怕失去?我也單純是想有那麼點時間,不再想那麼多,只是單純的單純的,當好一名娘親,難道連這都不可以嗎?”
言情懇切。
縱是石頭都應該為之軟化讓路。
但站在上官玉合面前的女子是姜璇璣,數年逃亡和囚籠的歲月,均告知她,沒有什麼人是完全值得信賴的。
哪怕是母子,若因為分歧還是立場不同,都有可能舉劍相向。
而就在姜璇璣正在考量時,隱隱中,清風徐徐而過,仿佛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能力,碰觸了下她握槍攔在身前的手,再一回眸撇過,星眸內仿佛有著道白衣身影流光掠影,曇花一現。
姜璇璣楞了楞,又將星眸緩緩瞅向上官玉合。
瞳中神色似乎在打量她有沒有和自己看到,繼而在奇怪上官玉合沒有覺察間隙,凝著眉偏過身子,槍尾挑起半塊簾幕:
“進去吧,我就在這坐著,不打擾你。救他前,喊我。”
“謝謝。”
聽到姜璇璣的答復,上官玉合終於現出一抹喜意,跟著連忙抬起高跟,探腳入內。
無言的淚水,隨著簾幕掀開的微風中,向後飄去。
可謂。
玉女獨向巫山遠,紅芳雲高綠枝開。
海棠落盡何時見,風送殘汙墮地來。
殊知鏡塵封,聲咽絕,龍樓鳳闕倚碧天,畫中斜影藏妙玄。
憶階滿翠望鞋殘,空將情深濕闌干。
直待蒼龍夢歸鄉,即是往事終不還,終不還。
回眸問錯在何方,孤雪居高不勝寒,一融化來九州春。
問情淒涼,涼薄可嘆,玉骨消長淚兮,冰魄難返,黑蛟易主入神宮,淺裊輕吟羅衣寬。
不知此去重相見,踏遍長河睹芳妍,峽洞幽深白沫染,事與願違須散,無外乎荒唐,荒唐。
一樁樁錯過,一步步疏遠,收因結果。
大夏罄其芳華,是墮落亦是舉劍,盡記於信間,留於後人說,一劍仙一白衣,相棲清涼山,聞得客復來,情從未變。
在上官玉合走入馬車後,映入眼簾的是一具躺在中央的少年屍身,雖屍身生機未散,旁邊還躺著個昏迷不醒的孟楠。
故上官玉合入內頭一件事,還來不及傷感,只臉色冷漠提起這如小雛鳥般的仙宮男丁,丟了出去。
再見一膝玉腿無力彎下,柔夷放在白布上,顫顫不停,難以掀起掩面之處。
於此同時,坐在馬車外的姜璇璣,斜眸撇了撇屁股朝天趴在地面上的孟楠,腦袋靠在了車欄,聽著內里撕心般的哭聲,默默闔上了眼。
姜璇璣並沒有刻意計算上官玉合在里面待了多久。
只知道日照樹影,偏移了小刻,直到內里聲音都隱隱約約變成嘶啞。
良久,身旁簾子才被一柔夷拉起,接著姜璇璣星眸撇過,望著上官玉合從她身旁坐了下來。
姜璇璣沒有先開口說話,只是瞧著上官玉合顯得有些紅腫的眼角,默默從懷中取出件輕紗遞了過去。
見上官玉合楞了楞才接過輕紗後,姜璇璣又眺著遠處篝火,淡淡道:“為了日後的事,我認為咱們有必要共享已知的所有信息。”
上官玉合聞言,劍眸低凝片刻:“在此之前,你能否先回答本宗一個問題?”
姜璇璣眉頭稍蹙,瞥向上官玉合。
上官玉合遂張開絳唇,娓娓問道:“你是否喜歡我家雲兒?”
聽到上官玉合說出的話,姜璇璣瞬間蹦躂著從輿架上跳了起來,俏容浮出幾分紅霞,單手插腰,擺出一幅駁斥神態,語速極快道:
“哈?你說什麼!我堂堂苗疆聖女怎麼可能喜歡里面躺著的木頭?還說你是九州第一劍仙,你看看!!你瞧瞧,呵!瞧瞧你豐乳飽臀的樣兒,准是在山上呆久了,智謀學識都跑長胸上去了吧……”
“……拜托!就算他長得是有點俊,也確實有那麼點本事,但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認死理兒和假正經嗎?所以不是哪個女子見到你家雲兒,就會喜歡的,好吧!?我要能喜歡他,我就是就是,蒙了心的糊塗蟲,糊塗蟲你知道吧?就喜歡在人手里扭來扭去,一點它就哼唧哼唧傻憨憨的蠱……”
“……再說了,本姑娘之所以救她,不過是不過是……對,覺得他還不能死,他要是死了,誒!反正他已經抽出問情劍,他就得負擔起神裔一族的使命,舉劍問天!!在此之前,別說如今生機流逝,魂魄飄散了,就算肉身化成灰,我都得把他復原了!!!”
話語冉冉落地,宛然在目一切了然。
上官玉合劍眸露出些許寬慰,一片面又閃過不少神傷。
或許世間最適合雲兒的還是別人吧,她作為雲兒娘親,便有著天然難以逾越的世俗規矩,即便她已經明白雲兒的心意,可看似頃下能戳破的紙,卻厚實得如罡石般堅硬。
“那麼雲兒就交給你了。”
默然片刻後,上官玉合沒管姜璇璣是否承認,自己有多心不甘情不願,還是說出了這麼一句話,但轉而她又一轉話機,問道:
“只是你居然曉得問情劍?以及那神裔又是怎麼回事?”
